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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如晦政治动荡:菲律宾矿石大王萨莫拉的故事

  何塞·阿涅瓦斯(Jose Anievas)依然清晰地记得2011年10月3日那天的情形。在那个厄运当头的周一,一大早,菲律宾叛乱武装新人民军(NPA)突袭了亚洲镍业(Asia Nickel)位于棉兰老岛北苏里高省克拉弗市(Claver)的庞大露天矿场,抓走了公司的首席营运官。“我们正在接受培训,学习被俘虏后应该怎么做,这时候就见浓烟升起。”当时在亚洲镍业塔甘尼拓(Taganito)矿场担任驻场经理的阿涅瓦斯回忆说(亚洲镍业是菲律宾去年最大的镍生产商)。约200名新人民军武装人员冲入矿场,烧毁了建筑起重机、牵引卡车、驳船和四幢楼房。

  叛军给亚洲镍业造成了巨大的损失,约1,100万美元的资产化为乌有。但他们却没能破坏住友(Sumitomo)和三井物产(Mitsui & Co.)正与亚洲镍业合作建设的镍精炼厂的基础和钢架。新人民军绑走了数人作为人质,其中包括阿涅瓦斯,这位经验丰富的采矿工程师被迫与叛军一起往森林深处行进。人质被用作人体盾牌以避开政府军的追击。这段痛苦的经历持续了近10小时,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在一个林木茂密的山脊处被释放。

  新人民军的突袭,威胁到了菲律宾几十年来最大规模的一笔矿业投资。塔甘尼拓高压酸浸厂(THPAL)项目初始投资13亿美元,它使该公司能够对采矿废料进行加工,将低品位镍矿转变为高价值的镍化合物,用于生产不锈钢和其他可抗多种腐蚀性介质的合金。

  该精炼厂预计将有助于巩固菲律宾作为世界领先产镍国之一的地位。1998年,菲律宾的镍产量在全球排名第13位,到2011年,它就已经成为全球第三大红土镍矿出产国,仅次于印尼和俄罗斯。2014年,由于印尼决定禁止未加工镍矿的出口,而俄罗斯最大的镍矿开采商又受到制裁,菲律宾一跃成为全球第一大产镍国,产量占全球总量的18%。

  THPAL是世界上第三座此类设施;这三个里面有两个在菲律宾,均由亚洲镍业及其日本合作伙伴住友和三井物产所有。此次袭击是对小曼努埃尔·萨莫拉(Manuel Zamora Jr.)商业与政治魄力的一场考验。这位偶尔从事政治筹款活动的菲律宾商人创办了亚洲镍业并担任董事长,将其建设成了如今该国价值排第二的矿业公司。作为菲律宾镍矿开采的先驱之一,他是1969年成立的里奥图巴矿业公司(Rio Tuba Mining)的主要发起人之一,在今年的福布斯菲律宾富豪榜上名列第32位。

  虽然亚洲镍业在塔甘尼拓镍精炼厂只拥有22.5%的股份——住友金属矿业(Sumitomo Metal Mining)持股62.5%,三井物产持股15%——但萨莫拉作为颇具政治头脑的当地合作伙伴,被许多人视为该精炼厂事实上的安全担保人。亚洲镍业将2010年首次公开募股中募集到的1亿美元几乎悉数投给了THPAL镍业,即塔甘尼拓镍精炼厂项目的运营公司。

  该项目选址靠近新人民军残余的几个据点之一,但知道萨莫拉的矿业公司自80年代以来便在该地区开展业务,日本人也就颇为放心。该矿业公司已经“与新人民军共处30年相安无事”。萨莫拉说。无论之前是什么样的安排令萨莫拉的采矿业务免于北苏里高省新人民军的侵扰,在这场袭击之后,这些安排都就此失效了。在他看来,由于政府和新人民军头领的和平谈判破裂、菲律宾武装部队在该地军事活动增加,叛乱分子才袭击精炼厂,以此作为一种政治表态。“新人民军之所以选择我们,是因为我们是最大的,并有一座大型建筑。我猜他们是想炫耀武力。”他表示。坊间猜测该公司一直向武装付钱,但在游击队提高保护费数额之后拒付,所以才遭此报复。但他否认了这种说法。

  萨莫拉坚持认为,尽管遭到袭击,但项目仍应继续下去。如果这场袭击让计划泡汤,那才是真正的“灾难”。他的日本合作伙伴也持同样的看法。在菲律宾总统官邸马拉坎南宫举行的一场会议上,当时住友金属矿业株式会社社长家守伸正(Nobumasa Kemori)向总统阿基诺三世(Benigno Aquino III)保证,会将精炼厂开办下去。不过他也补充说,如果袭击再次发生,东京总公司就会对项目进行重新评估。

  在袭击发生后,亚洲镍业同意成立一个名为“特别平民辅助行动军”(SCAA)的民兵组织,以增强精炼厂和塔甘尼拓采矿场的安保力量。SCAA是菲律宾军队为弥补其人员不足问题而引入的组织,旨在保障矿场、木材开采权和种植园等偏远地区的高经济价值生产设施不受叛乱分子和袭击。民兵组织的成员由私人公司支付工资,但武装、训练和指挥由菲律宾军队负责。“简而言之,我们是自己武装自己的。”萨莫拉轻描淡写地说,此时,他正坐在马尼拉金融区——博尼法西奥全球城(Bonifacio Global City)的亚洲镍业总部品着咖啡。

  他解释说,建立民兵组织很有必要,可以让矿工和土建工程承包商安心回来。“让工人来苏里高工作很不容易。”他说。尽管精炼厂的建设工作被迫停工三个月,但亚洲镍业仍得支付约3,000名工人的全额薪水。

  2013年9月4日,在新人民军袭击亚洲镍业矿场近两年之后,塔甘尼拓镍精炼厂正式落成,菲律宾和日本高级政要都列席剪彩仪式。萨莫拉和他的日本合作伙伴的决心得到了回报。2014年是THPAL镍业投入运营的第一个完整年度,这一年,塔甘尼拓精炼厂生产了45,619干吨镍钴硫化物,价值2亿美元,全部出口日本。

  去年,亚洲镍业报告营收5亿多美元,较上一年翻了一番有余。利润达到近2亿美元,是上一年的316%。该公司也因此跻身“福布斯亚洲中小上市企业200强”排行榜。亚洲镍业的营收和利润增长很大一部分来自它位于塔甘尼拓的镍矿和精炼厂。

  亚洲镍业股价一度因投资者的追捧而被推高,只不过最近受采矿行业困境的拖累而有所回落。萨莫拉的个人财富就在今年缩水27%,剩下4.5亿美元。但8月份,该公司的市值仍然超过13亿美元,在菲律宾证券交易所上市矿业公司中居第二位,而自2013年以来的涨幅已使公司另两名股东——菲利普·安(Philip Ang)和路易斯· 维拉塔(Luis Virata)——名列福布斯富豪榜。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自2013年年底投入运营之后,THPAL镍业的运势便超出了这家公司的掌控乃至想象力。2014年1月,矿产资源丰富的印尼为刺激国内精炼行业,勒令禁止出口原矿产品。于是镍价在当年第二季度开始攀升,在5月份触及每吨21,625美元的高点。

  全世界的目光都转向了菲律宾,其中包括世界最大镍消费国中国。菲律宾是中国的第二大镍矿来源。相比印尼,菲律宾的镍矿品位较低,含镍量较少。但受到国内基础设施建设和房地产热潮的推动,中国对镍矿胃口巨大。菲律宾的镍矿开采商,无论规模大小,都实行了增产,以填补印尼留下的空白。2014年,中国进口的镍矿石中,有多达82%来自菲律宾。

  亚洲镍业对华销售也大幅增长,2014年,对华销售额占到该公司营收的63%。售出1,780万湿吨镍矿,较上一年增长28%,主要就是销往中国。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2015年第一季度,亚洲镍业矿石出货量同比增长32%。第一季度,对华镍矿出货量同比增长近三倍。

  1969年涉足采矿行业时,萨莫拉年仅28岁,没有任何经商经验。他受邀担任一家名叫里奥图巴矿业的小型矿业公司的总裁和主要发起人。创办该公司的是利奥尼兹·维拉塔(Leonides Virata;即路易斯的父亲),曾长期担任菲律宾美国保险公司(Life & General Insurance Co.)高管。维拉塔一直计划开办这样一家公司,在巴拉望岛南部从事镍矿勘探与开采,但1969年时被当时的总统费迪南德·马科斯(Ferdinand Marcos)请去担任贸易部长。地质学家在在里奥图巴河附近勘察可能的伐木权地块时,偶然发现了这一矿藏。

  萨莫拉是维拉塔家的一个朋友,曾在项目实施局(Program Implementation Agency)工作,该精英机构是马卡帕加尔政府手下的经济规划和协调机关,即后来菲律宾国家经济发展局的前身。

  在里奥图巴矿业,萨莫拉发现自己更适合做个商人而不是技术专家。矿业公司初始资金的60%都是他出的。美国铜矿开采公司卡鲁梅和赫克拉(Calumet & Hecla)投资约80万美元参股40%。此后不久,这家美国公司便将所持全部股份以400万美元卖给了里奥图巴的第一批日本合作伙伴——太平洋金属公司(Pacific Metals Co.)和贸易公司日商岩井(Nissho Iwai)。美国人大赚了一笔,但要是留下来,赚的还会更多,萨莫拉说。从发现矿床到1977年第一批运往日本的镍矿装载完毕,里奥图巴总共花了11年的时间。“采矿业务需要极大的毅力和极其雄厚的财力,”他说,“找到一个镍矿比登天还难。成功几率非常之低。”

  在THPAL镍业代表住友的日本地质学家藤村隆则(Takanori Fujimura)回忆了70年代首次到访时,这个地方是多么偏远,疟疾是多么肆虐。从巴拉望岛首府普林塞萨港(Puerto Princesa)到里奥图巴有八小时的陆路行程,然后得乘船四小时沿河前行,上岸之后还要在泥泞小道上步行5公里,才能最终抵达。

  镍金属剧烈的价格波动跟这个词的词源相映成趣。镍的英文单词(Nickel)来自日耳曼语,原指恶魔、哥布林或流氓。这种金属可以说是过去十年来所有大宗商品中价格最不稳定的一种。“价格涨上天的时候,大家全都跑去开发新项目。结果供应短缺变成供应过剩,价格再次下跌。我的理论是,要在价格处于低位的时候进行大规模投资,因为一个项目大约要四五年才能完工。到完成的时候,价格和可能已经涨上去了。”他说。

  珊瑚湾镍业(Coral Bay Nickel)就是如此,萨莫拉与住友联合成立的这家合资企业运营着菲律宾第一家镍精炼厂,以及全球第一座大规模HPAL设施。它毗邻萨莫拉集团位于巴拉望岛南部的里奥图巴矿场。建设始于2002年,当时镍价很低;及至2005年投入运营的时候,镍价已经反弹。“不到一年时间,我们就收回了对珊瑚湾的投资。”萨莫拉说。

  凭借当初1.8亿美元的投资,珊瑚湾HPAL的处理矿石年产量增长到了24,000吨。萨莫拉偶尔也会涉足政坛,他的弟弟罗纳尔多·萨莫拉(Ronaldo Zamora)就是一位政坛元老,也是菲律宾任职时间最长的国会议员和前总统约瑟夫·埃斯特拉达(Joseph Estrada)的执行秘书。

  在埃斯特拉达这位曾经的电影演员于1998年竞选总统时,曼纽埃尔担任过他的主要筹款人。2010年,他支持商人出身的政治家曼努埃尔·比利亚尔(Manuel Villar),但此人后来输给了阿基诺(Aquino)。支持阿基诺的人中就有他的另一个兄弟萨尔瓦多(Salvador),也是一名成功的商人。

  在一些圈子里,萨莫拉被认为是马科斯的密友。“传说我跟他们走得很近。”他说。他否认与这位已故独裁者存在任何瓜葛,并说跟马科斯走得很近的是他的弟弟罗纳尔多。上世纪70年代,罗纳尔多是马科斯的法律事务副执行秘书,并在1978年作为由伊梅尔达·马科斯(Imelda Marcos)为首的参选人团体的一份子,参与了菲律宾过渡时期国会的选举。当被问及马科斯有没有投资里奥图巴镍矿时,他非常明确地给与了否定。“没有,一点都没有。跟政府没有任何关系。这笔交易一清二白。”

  同时,萨莫拉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正随着时代的变迁而转型。2006年为筹集额外资本而成立的亚洲镍业,将萨莫拉在里奥图巴、塔甘尼拓和另外两地的大部分采矿业务都打包在一起。住友通过进一步收购将在亚洲镍业的持股比例增至19%,将与萨莫拉的关系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萨莫拉于2008年退出亚洲镍业的日常运营,将管理权移交给了经验丰富的矿业高管赫拉尔多·布来莫(Gerardo Brimo)。“作为一家上市公司,我们需要成长,并寻找新的增长来源。” 布来莫说。计划之一是兼营镍业以外的业务以实现多元化。“我们规模很大,有四个镍矿。但既然从事采矿行业,为何只局限于镍矿呢?将业务扩展到其他金属也是合乎逻辑的做法。”亚洲镍业公司总裁布来莫说。

  经过几十年“野外生存”和剧烈波动的镍价,76岁的萨莫拉也许开始向往些许的稳定了。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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